我的消费 我的消费除吃饭穿衣，最大的一项是购书、出书，其中甘苦，不忍赘述。 双足不能行动以后，不上街久矣！尤其高楼大厦，不但望尘莫及，也怕遭人 奚落。阿姨要买棉布，陪她误入高楼，一开口就遭挥手，塞过来一张地下室市场 的节目单，那上面也没有棉布。前几年我在门前菜市购了一些出厂零布，喜欢它 价廉物美，颜色质地也称心，请人做了几件衬衣围裙。我略知国际潮流，做得合 体大方，不妨登大雅之堂。怡然自得了几年，居然推广及人，乐意奉送几段。 现在棉布时兴了，幸喜自己还有陈货，再请人做时，一条长裤做工二十五元， 令我咋舌，还说布裤绸裤一样做，怎么不能对你讨这个价！只有菜市的布鞋涨幅 不大，心中暗喜。 家中住过一个服装设计师，这次到苏州作客，她临时为我做了一件仿牛仔布 裤子，还代买一件埃及花纹的男式出口衬衣，价格与我以往布衣相似。本想在家 穿穿，一上身颇为潇洒，也当作出客衣了，苏州朋友看了，很是羡慕。还有一件 旅行背心，是我们全家的杰作，用蓝方格土布旧衣改的。剪了两只袖子，裁出两 只大口袋，与原有两只小口袋一起，安排齐整既可观又实用。又用碎布缝成布条， 在腰眼里踏了网式夹缝，宽松自如，想到旧衣也可更新趋时，又是一阵高兴。 一日三餐，买菜是一门艺术，家中有一个讲究营养美容的小姐，最近还来一 个作伴的乡友，价廉物美成了我们的第一要求。本区原有新建的大菜场，可很快 菜场大半挪作自选商场，看他们添了不少设备（以后又多次翻新。旁边一个便宜 人民的油酱店，不久也小规模地照此办理。）我不免小心眼儿，心想价格一定包 括这些费用。以后究竟怎样，心照不宣。 不是什么几年大变样，我们建筑队伍也真伟大，一忽儿敲掉自选商场的一半， 造了一座豪华饭店，取了一个洋名，搬来几个石膏塑成的洋人，成为本条马路的 一个景观。多少年了，我与饭店无缘，恕不光临。 门前本是林荫双车道，梧桐树遮蔽了天空，挺幽静的。从自选市场挤出来的 菜摊转移到此，马路占了，所谓农贸市场，只吊在马路末稍的角落。几经拆腾， 菜市终于瓷砖化了，有了牢固的阵地，我们也与清静整洁告别。人说要有方便， 总得损失点什么，不是在门口就可以买菜么！几年来我只有苦笑。 所幸邻近的马路上，来了卖菜游击队，许多是农村来直销的，卖出厂零布之 类的小贩也参加这个行列，受到我们衷心的欢迎。虽说要起得早，还要在“黑猫 来了”的惊恐声中从速成交，慌慌张张莫可名状，大家都带有买卖的快意。可惜 “黑猫”来得勇猛干得彻底时，大家不欢而散，我虽不能像有的买卖双方呼天抢 地，心也沉甸甸的。人家说我小气也好，我绝无条件与人摆阔，我可以收支平衡 地使用我的消费市场，这才是我的一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