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出生地 方梅写了菡子的故居,最后说:这摇摇欲坠的故居究竟何时倒塌呢?引起我 一点复杂的浮想。 汕头村对我是亲切的,我在《祖父的家庭》里写出了我的依恋之情。现在残 留的一架屋,就是我的出生之地。我那冥冥之中的生灵,一落地就呐喊着与自己 “抱出去”的命运抗争。这哭声至今幽幽其闻。 四十三年前回去过一趟,帮独居的母亲收了菜籽。亲邻们还当我是幼年一样。 我却因这次探家,险些被“鹊巢鸠占”,母亲至死也是痛悔的,我也不知怎么能 在这里吐露这个细节。过去的总是过不去啊! 父亲在这老屋里故世。弟弟以二百元把老屋让给清贫的表弟,可他把像样的 木料都拆走了,只卖了一个空壳子。现在摇摇欲坠,就是这个原因。八十年代我 在溧阳呆了四五年,也不好意思去看自己的故居。直到前年想编《故园行》,才 由茶亭镇的领导带着,去拍了几张照片。 上了村子,村前的长塘犹在,景深幽远,比我过去看见的更亲切动人。塘岸 绿树一丛丛地,无不向我伸着臂膀。门前下塘的石坎,我认定是我熟悉的一块, 赶快站了上去,连自己的影子,也投入了河塘。与故乡水乳交融了。 还有一棵令人心醉的老树,原是我小时见过的,垂垂老矣,可它却横躯水面, 伸出青枝绿叶,成了河边风景。一个个上去与它合影,像投入老祖父的怀抱。我 立上去,河水在我心中荡漾,我从来没有看见这样苍劲有力的树态,我的最老的 乡亲,你是欢迎游子的归来么?每当我惊喜地翻到它在影册中的雄姿,我知道我 的心已留在这棵村神似的树上。至于老家呢――这一架屋的出生地,我实在有说 不出的感情。 故家的破败甚至倒塌,这是自然现象。它还有高高的屋脊和斑驳的三面墙。 室内布满长短不一的撑棍。表弟虽造了新房子,还恋着旧屋。我只怕它在一个风 雨之夜,压伤了我的表亲。在满村的新屋中它也显得太不协调了。倒不如在有备 的情况下拆去,空地栽上一畦悦目的青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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