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暖冬 过不多久,又来了“排排坐”中的一员――我的另一个同乡春晖。她是我楼 下邻居的学生。刚从新疆沙漠地区采风归来。带着两包碧绿的葡萄干、两个彩卷 的照片,来探视她的老乡。她秀发披肩,镶边的白绒线外套也是款款的。眉神之 间有灵气,要不是个儿矮些,她可以做自己设计服装的模特儿了。 我看中的是出自艺术家之手的大漠,她照的沙漠漩涡,有力度。天空和大地 同时构成一个无法比拟的空间,铺天盖地的细沙,它绵亘的行迹,飘洒自如,带 有风声,像一股暖流迎面吹拂,散沙在这里也是凝聚的。第二次她把细沙也带来 了,我摸着细软难以分粒的沙,爱新疆的这天这地,自己不及这里一颗小小的沙 粒。有一天成为沙粒,就裹进这片沙漠中去,成了这图画中看不见少不了的成员。 “看到大沙漠,觉得自己好渺小的。”她在诉说自己的这幅作品,与我同感。 可她在沙漠十分可爱,特别与少数民族同胞们和小骆驼在一起,她穿一身牛 仔衣裤,戴着小帽,像一个漂亮的小男孩。动物中我喜欢它们的幼时,幼小的动 物中我又顶喜欢骆驼。照片中的骆驼满腮有浓密的茸毛,半仰着头颈,跟着父母 准备远行的样子,正在恋恋不舍与春晖告别。没想到她的沙漠之行给带来颇具灵 性的东西。我也因此认识了我的小友。 认识后的第三个星期日,她说要来我家整整一天。她刚从名师学过精制西装, 这个大专生是动得手的,她精心地为父亲做了一件,现在要来为我做一条裤子。 这次她不叫我阿姨了,随着朝晖叫“娘娘”。我也没有显得更老,她也没有更小 些,朋友似地说说笑笑。她以灵巧的身手裁剪、踏缝纫机,我和朝晖在忙乎让人 称赞的“菡氏馄饨”。晚餐围坐在一起,又是一个排排坐的局面。“开学以来我 没有吃到这样家乡味的馄饨了。”她说。我正等着她说这句话。 1993年元旦将至春晖寄来了贺卡,里面写着: 有人说,距离是一种美。那么,是不是说――当我在这寒冷的冬夜,写下一 些最美好的祝福给近在咫尺的您,而您又将在充满阳光的时刻读到它――这一切 的过程,也是一种美丽,是么? 我眼睛一亮,这小人儿还真充溢着艺术细胞,如我所想象的。但我不愿多费 神思,回了一张贺卡,套用她的话: 我们之间,有半个世纪的距离,这也是美吧! 祝福你,我的年轻的诗人! 也许带一点苍凉,正如新疆的大漠,这沙漠之间有的有很长的距离,却更像 乐融融地在一起。 有人说,夏天的酷热之后,必有冬日的大寒。我等着等着。准备把自己裹成 一团棉絮,身边放两个电热器,写字带两副无指手套,多年没穿过的皮大衣,也 可拿出来晾一晾。这样的准备好像可喜的事情。可是冬至过去了,1993年来了。 昨天出门,看见瞬息千变的大街,数不清的高楼大厦,正在改建的街口,宽敞得 有如广场,阳光洒满新楼也洒满广场,我也是一场惊喜。 这些日子,我的室内有可以大把捧起的阳光,大半天在房内溜达,晚上也伴 随着我,钻进我的棉被,我的长裤。楼上彻夜长谈的两个家乡小姊妹,也不怕冷。 我真的有点高兴了。就是春节骤寒(指望冷得冻死地下的害虫),大雪纷飞,我 也欢迎,也不亏了,我已拥有一个暖冬,拥有两个叫做“晖”的小友,心里充满 了温暖。那阳光似乎真的不会流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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