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雪 立春刚过。昨夜不知何时，雪悄悄地下了。 饭厅里乐融融的，就餐的病友，都说要去观雪。饭后我回病室取了照相机， 向湖边走去，后面已跟着三四位比我年长的同志。 风带来清新的空气。在繁花簇锦似的小径上前行，爬两个山头，过两处亭子， 然后到被称作“好望角”的湖边，大约有二里多路，原来路上的石块、荒草，都 被雪埋了，一脚踩去，沾不着一点尘土；不过上坡下坡，磨光的鞋底，抵不住滑 雪虚塘，走路得步步小心。三个带着拐杖的长者，拍照的时候，对我这年届花甲 的同伴，他们频频地叮嘱，怕我跌跤。到了第二个山头，已可极目远望，面前的 路似乎也入止境。老王还想下个陡坡，到湖边耸石的地方，我也跟着去了。他以 拐杖开路，我们相扶而下。李老他们一直站到路止的树边，目送我们。到了滩上， 我回头，照下了他们依杖而望的关注之情。 室外气温有两三度，雪在似化非化之中，开始还飘一点小雪。已落的雪呆在 园中的各个角落。它躺在那里，自己就是那被覆盖物件的模样，如梅瓣、松针、 竹枝、阔叶。马尾松变成白尾松，蹲在松蒲和松枝中央的雪，凝成一团，绿丛中 洁白玉兰花。蒲团样子的树叶子是翠色的，雪团镶着绿色的边，最有生气。沿着 松林横卧的一层雪，大约该叫做“雾凇”吧，是构成雪景的大块文章。太湖石也 变了一座雪山，原是石块的湖滩上，也白雪斑斑，形成异样的画面，明亮晶莹， 都比原来的好看。两棵挺直的芦苇，一丛待发的柳枝，在风中摇曳着，留不住雪， 但它在雪滩上更有苍劲之态，犹如在它旁边石滩和草地中颠步的我们。 湖中不知是雾还是雪，白茫茫而有浑色。竹簖、渔舟、航船，还是看得清楚 的，它们凡有行动湖面就显得生动起来。和对岸的距离也仿佛缩短了似的。一只 惶惑的小雀，在滩上撞来撞去地低飞，也许在觅食，或者喝那刚从雪化成的水。 正东的三山，有长桥亭台，山上青黛碧凝，只山顶上戴着一顶雪白的的帽子。 三座山只一桥相连，拉得很长，比这面的大箕山大约要低些。左侧远处是鼋头渚， 见其雄而未识真相。大箕山边的农家，两层楼的小洋房比比皆是，已与小箕山连 接起来。在绿林修竹之中，有一家人也在阳台上拍雪景，嬉戏地举着孩子玩，叫 着“再拍一张！”本月8 日就是正月十五，我一定去拜访他们。 我在每张照片中都拍着一点雪的踪迹，留着去冬今春最浓的雪影。自然，雪 中童颜鹤发的志士，比雪更矍铄有神。 进屋时，看见鞋子像洗过的一般，也不湿。走的最干净的路，在山中湖边的 雪地上，留下了第一个足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