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信仰与生活 关心青年的教育与思想的人,常遇着的一个困难问题,就是:求知识时代的青 年应否有信仰?以纯学问为目的的青年或纯学者应否有政治信仰?要解答这个问题 又牵涉到科学知识与信仰是否根本冲突一问题。就表面上看来,科学知识是理智的、 怀疑的,信仰是感情的、独断的、主观的。注重求知的人大概反对信仰,提倡信仰 大概于智识的进步有阻碍。所以表面上两者显然是冲突的。我们现在要追问的就是 知识与信仰是否根本上真有绝不相容的冲突。我们不从政治、经济的立场来讨论此 问题,我们亦不从道德的立场来下判断。我们打算要对此问题加以理论的检讨。所 谓理论的检讨,就是要对信仰的性质加以客观的研究,然后根据信仰本身的性质及 所求得的客观原则,来加以评衡。 (一)信仰的性质 首先须得认清的,即信仰与迷信根本有别,迷信起于愚昧,代表未开化的民族, 未受科学教育的人民的原始心理。而信仰乃基于知识。唯有受过科学教育的洗礼和 启蒙运动的开导的文明人,方足以言信仰。迷信可为科学知识所法除净尽,而信仰 不仅非科学知识所能推翻,而且有时科学知识反而可以加强我们的信仰。此外还有 一层值得注意的事实:就是只有人才有迷信,我们不能说禽兽有迷信,足见迷信乃 是这理智的动物――人类,所特有的后天缺陷。别的动物尚没有进化到可以有迷信 的程度。换言之,唯有人才有迷信,更唯有能思想有理智的人才有信仰。但信仰却 不能说是知识的缺陷,只能说是伴随着知识而起的一种心理现象。 现在我们可以暂且给信仰下一个定义:信仰是知识的一个形态。知识是思想或 理智的产物。思想或理智的活动可以表现为许多不同的形态。信仰、感情、意志等, 表面似与理智相反,其实都弥漫着思想的活动,蕴藏着理智的成分,都可以说是知 识的不同的形态。不过信仰中所包含的知识,其来源与从严格的科学方法得来的知 识,稍有不同罢了。构成信仰的知识,第一,大都是无意间不自知觉地得来的。每 每是无形间受熏陶感化暗示而来。信仰之起源由于理智之归纳演绎分析者少(注意, 信仰之起源于理智之归纳演绎分析,不过比较少一些,并不是说理智不能引起信仰, 更不是说理智与信仰根本冲突),而由于感情之激动者多。因此信仰往往植根于儿 童心灵中异常之早,有时甚至被误认作天赋的观念。第二,信仰的养成,主要的是 基于具体的生活、行为、经验和阅历,而很少出于抽象的理智的推论。所以每见那 能在生活中得教训,行为中得智识,人事方面的经验丰富、阅历多的人,常有坚定 不移的信仰,以作他的事业的基础。我们不妨这样说,具体的知识是足以增进、加 强或改变信仰的知识,而抽象知识对于信仰的增进、加强或改变的能力比较很少, 但也不是绝对没有。第三,构成信仰的知识还有一个比较高深的来源,就是天才的 直观和对于宇宙人生的识度。人宗教家,大政治家,举凡所谓先知先觉者的信仰, 大部以此为主要的来源。他们的坚定的信仰,的确是建筑在超卓的知识上。然而他 们的信仰所依据的见微知著,由小知大,由过去的教训而观察将来的知识,来得那 样直接明快,好象是不假思索的样子。这只能说是出于天才的直观或识度了。这种 信仰因为来得如此具体、活泼、直接,故其影响他人、感动他人的能力,特别伟大。 一个民族或一个时代的中心信仰,大都是如此形成的。第四,我们虽不能说信仰起 源于理想及活泼的想象力,更不能说信仰与理想和想象力没有区别,但我们的确可 以看出信仰中必然包含有理想和想象的成分。因为信仰的对象必然不是现实的事物 而乃是理想的事物。故有理想者未必有信仰(因为事实上有许多理想家未必有坚定 的信仰、实行的勇气),而有信仰者必然有理想。而信仰的理想对象之成为具体化, 有力量,足以激动人的感情,引起人的牺牲精神,使人亲切感觉到这理想的对象并 非遥远不可期,乃俨如即在目前。这就是想象力的作用了。故想象力并不一定引起 信仰(如诗人或小说家的想象),而信仰中必包含有想象力。简言之,单是理想或 想象,均无甚大的实行力量,唯有构成信仰的有机成分的理象与想象,方可成为主 宰行为、推动行为的决定力量。 根据上面这一番关于信仰的性质的讨论,我们可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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