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亡灵节游墓地 在法国,每年11 月1 日是天主教的万圣节,11 月2 日便是亡灵节。 万圣节又称诸圣瞻礼日,因为在法国,一年365 天,几乎每一天都是一个圣徒 的本名日,每个人出生时,父母要给孩子选一个圣徒的名字。注意!是给孩子选名 字,选一个现成的圣徒之名,而不是像我们中国人那样,“起”一个名字。这样, 所有法国人的名字全加起来也就只有三四百个,“花色品种”实在很单调。不过这 样也好,除了生日,他们还有一个本名日。如4 月25 日是圣马克的本名日,7 月 3 日是圣托马斯的本名日,11 月30 日是圣安德烈的本名日,而为纪念其他有名 的和无名的圣徒,教会定11 月1 日为万圣之节。如今,万圣节已是国家法定的假 日。 不过,对大多数的法国人来说,万圣节的意义不如第二天的亡灵节,因为,那 一天,家家户户都要去墓地扫墓,献花,凭吊亡故的先人。 有一个法国朋友曾问我,中国是否有亡灵节,我说有的,不过不叫亡灵节,叫 清明节,是在4 月初。朋友听后很是吃惊,问:“为什么这么早?”我答:“扫墓 分什么早晚,各民族有各民族的习惯嘛。”“那4 月份有菊花吗?”嗨,法国人的 逻辑就是这么死板:他们扫墓要献菊花,就以为中国人也非得等菊花季节到来时才 有亡灵之节。于是,我不得不费一番口舌,解释中国人的扫墓习惯,讲清明节如何 如何,农历七月半的盂兰盆节如何如何…… 好奇的朋友还要刨根问底,我只好说,自从我们那一代人出生后,人们对扫墓 祭奠已经不太讲究了。老一代的风俗习惯我们也都说不上个道道了。正好我手边有 一本法国诗人克洛岱尔的散文诗集《认识东方》,我便翻到描写中国南方上坟习惯 的《墓地―喧嚣》那一篇,给他读了那么一段:“中国人把死看得如生一般重要。 人死后便成了让众人敬而远之的鬼魂,成了会作祟的神灵,阴森森的,令人害怕。 生者与死者的联系并未松散,礼仪照旧,并永远如此。人们要不时地去祖先的墓园 祭祀,烧香,放鞭炮,供奉上肉菜羹饭……”克洛岱尔写的是清朝末年的事。 我明明知道克洛岱尔对中国的了解十分皮毛,但既然我自己不太了解往日的中 国,也只好把老一代法国人的看法再推给新一代法国人了。 那一年,过万圣节假期,我应一位中国进修教师之邀,参加他们地区的中国学 生联合会组织的郊游,定好亡灵节那天去印象派画家克洛德・莫奈的故居吉维尔尼 和玛尼小城游览。开了几个小时的车,来到吉维尔尼,不料吃了闭门羹:莫奈故居 在两天前的10 月底刚刚闭馆,要等来年开春才重新开放。一打听,原来故居花园 每年冬季都要进行一番整修。于是,一车子的炎黄子孙不免扫兴至极,纷纷耷拉下 脑袋来。 由于少了一项节目,我便临时建议,到顺路的瓦兹河畔的奥威尔参观一下,我 知道那里有大画家梵高的故居和墓,著名画家塞尚、皮萨罗等都曾去那里写生、创 作,那是一个艺术之乡。听我一说,同学们的脸上仿佛绽出了一丝笑容。汽车直奔 奥威尔而去。参观虽然匆匆,但总算在亡灵节领略了一下乡村墓地的气氛,另外, 梵高画过的乡村教堂也确实给我留下了很深的印象。梵高兄弟的墓就在奥威尔村的 墓园中。那天,赶上一个好天气,墓园里满目鲜艳,一片花香,家家户户都带着扫 帚、喷水壶,前来扫墓。他们把亲人墓前的落叶清除干净,把带来一盆盆盛开的菊 花摆放到墓前,换走原先的花枝凋谢的那几盆。梵高兄弟的墓前,更是热闹,五颜 六色的花束、花环堆得足足有半人来高。清香的空气中飘来一阵阵的花香,沁人心 脾…… 游了一天实在还不过瘾,故而,在第二天,我便一个人跑到巴黎南墓地,去凭 吊文化伟人的坟墓,再次体验亡灵节的气氛。 南墓地又叫蒙帕那斯墓地。在那里安息着的著名作家、诗人有莫泊桑、波德莱 尔、圣伯甫、查拉、法尔格、让―保尔・萨特、西蒙娜・德・波伏瓦、约瑟夫・凯 塞尔等,著名画家、雕塑家有巴托尔迪、吕德、苏蒂恩、布德尔、扎德基恩等,音 乐家有圣桑、弗兰克、甘斯布尔等。这是闹市中的一片静地。这是左岸巴黎的最大 墓地。 mpanel(1); 从埃德加・基内林荫大道的北门而入,往右手一拐,就来到了让―保尔・萨特 和西蒙娜・德・波伏瓦的合葬墓。他们一个死于1980 年,一个死于1986 年。凡 是稍稍熟悉一些20 世纪法国文学的人,便没有一个不知道萨特和波伏瓦的文学、 哲学思想,没有一个不知道这两个志同道合者的曲折动人的爱情生活。它俩的墓十 分简陋,灰白的大理石墓盖板上摆放了不少鲜花,不知是亲友,还是崇拜者献的。 短篇小说大师莫泊桑的墓带有细细的铁栏杆,上首处造成牌楼的模样;文学批评家 圣伯甫的墓头上立有胸像柱;他们墓上的鲜花显然不如萨特和波伏瓦墓上的多。墓 台上鲜花最多的,是那个新近去世的歌手、模样十分颓废的甘斯布尔。 我仔细地寻找着波德莱尔的墓,结果找了半天都没有找到。最后查了地图,才 知道,波德莱尔没有一个单独的墓,是与家人合葬在家墓中的。看着这个以奥比克 的姓氏为标志的家墓,不禁叫人浮想联翩,感慨万分。夏尔・波德莱尔6 岁丧父, 母亲改嫁一个姓奥比克的军官,具有叛逆精神的小夏尔与继父关系一直不好。他曾 违背继父的意愿,不去印度旅行,而在非洲中途下船,辗转漫游;他曾高喊“打倒 奥比克”的口号,投身当时的欧洲革命……可谁想得到,他死后,竟然会葬在奥比 克家的墓里。对一生穷愁潦倒、愤世嫉俗的夏尔・波德莱尔来说,这一归宿实在是 太憋屈了。 幸好,在墓地的另一端,那整整一堵东墙的正中央,后人给波德莱尔建了一座 假墓,专门供人凭吊。石雕的作家卧像安安静静地躺在一个半圆形的花圃中央,大 丛的鲜花怒放着,却不是菊花,而是一种我说不上名的红中带白的花,石像头顶后 上方的墙上爬满了绿色的藤蔓,一派郁郁葱葱。我觉得,这方才是《恶之花》作者 的归宿。假墓上的波德莱尔雕像正好面对着一条宽阔的走道,沿着走道望去,围墙 之外不远处便是巴黎最高的大楼――蒙帕那斯大厦。据有关资料报道,这座大厦内 有5000 人为法国以及外国的各大公司工作着,有3000 个电脑监视仪扫描着角角 落落,大厦消耗着约等于一个3 万人口的城市的电力。游客们可以坐大厦内的电梯, 在40 秒钟之内从地面升到59 层的顶楼观景大厅,眺望巴黎的都市景色。曾写过 《恶之花》和《巴黎的忧郁》的波德莱尔,死后仍然日日夜夜地面对着那现代化城 市的象征――蒙帕那斯大厦的灯火与怪影,这岂不是一个莫大的嘲讽? -------- 泉石书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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