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接吻镜头谈到“国情” 最近，国产故事片和电视剧中，男女演员接吻镜头有增多的趋势，而社会上并 无惊诧的反响，这也许是开放形势下观念突破的一个显例。 中国电影史上哪一部故事片最早有接吻镜头，我没有经过考证。但我的印象中， 四十年代的中国电影，男女演员拥抱接吻的似乎并不罕见。可是后来时光倒流，电 影中描写爱情的少了。即使偶尔有卿卿我我的场面，也是羞羞答答、忸忸怩怩的， 感情的勃发，仅止于偎依一下而已。接吻则无形中列为“禁区”，这不能不说是一 种封建意识的回潮。 谁都知道，我国古代把“男女大防”、“男女受授不亲”看作是封建礼教中的 铁律。道学先生们严格要求：“发乎情，止乎礼”，绝对不容许非婚男女有肤体接 触。《红楼梦》里写贾宝玉看到薛宝钗的一段雪白的酥臂上带了一只红麝香珠，油 然而生羡慕之情，心想：“这个膀子要是长在林妹妹身上或许还得摸一摸，偏长在 她身上。”那真是没福消受了。可见那时连碰一碰手臂都不可能，还能奢望亲吻吗？ 当然，我们的祖先也接吻，那只能在闺房和密室之中，偷偷地接吻，不能公诸于众 地接吻。但在西方，接吻却是十分正常和大方的事情。至于电影里的接吻镜头，那 更是司空见惯，不足为奇了，这就是中西方文化的差异，也是所谓“国情”的不同。 mpanel(1); 但是，今天有些口口声声强调“国情”的同志，似乎忘记了这样一条真理，任 何事物都是发展的。国情也不是凝固的，它实际上是一种不断更新的动态结构。一 方面，我们不能不承认每个国家都有具体的不同的思维方式、行为方式和风俗习惯， 我们不能照搬外国的模式，强加到本国中来，所以国情问题是需要重视的，严肃对 待的；但另一方面，我们也要看到国情是可以变化、可以塑造的。试看从曹雪芹写 《红楼梦》的时代以来，我们的国情已经起了多大的衍变。今天，青年情侣手拉手 的，肩挨肩的，互相偎依的，都已经被视为正常。我看，即使在结婚宴会上、在车 站码头上，久别重逢，情之所至，接一个吻，也无伤大雅。要看到，由于交通的发 达，传播媒介的日益先进，地球在缩小，东西方世界在接近，生活变化了，人们的 心态也变化了，我们切不可把“国情”当作挡箭牌，阻碍社会的演进。当然，电影 作为一种群众性的文艺形式，也要考虑社会影响，掌握火候，既不保守，又不冒进。 也就是说，对每一个镜头的设计，要考虑它的可行性和文明度，要考虑广大观众的 承受能力。从生活实际出发，步子跨得小些，格调高些，让群众逐步接受，这样， 许多属于封建性的网罗才有可能一一冲破，观念更新才会瓜熟蒂落，水到渠成。 《中国电影时报》1986 年11 月15 日 -------- 泉石书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