西门庆：金钱和女人 《金瓶梅》里的男主人公西门庆，历来名声不好，被称为官僚、奸商、恶霸、 淫棍、奸夫……，一句话，是一个十恶不赦、一无是处的人物。但是，在西方，有 的学者称他是“新兴商人”，有的学者把他比拟为反对封建势力、反对宗教禁欲主 义的西班牙青年贵族唐璜。反差如此之大，反映了东西方在行为准则、思维方式、 价值观念和伦理道德上的差异。 今天，在改革开放、大力发展市场经济的新时期，我们能不能对西门庆这一人 物形象作些再认识，得出一个比较全面的评价呢？ 商海搏击中发迹 小说写道，西门庆的父亲西门达曾经在甘州贩绒，可见西门庆是商人家庭出身， 也可能曾世代经商。第一次邂逅潘金莲时，他的身份仅仅是清河县里一个生药铺的 “破落户财主”。可是，几年以后，当他临终的时候，他已拥有缎子铺、绒线铺、 生药铺、解当铺等五六处店铺；外边江湖走标船，扬州兴贩盐引，还放官吏债，伙 计主管约有数十……，估计资产总额超过十万两白银，俨然是清河县的暴发户。人 们不禁诧异，他的发财致富到底有什么奥秘和诀窍。 中国封建社会从来重农轻商，“士农工商”，商居末位。其实，商业在发展生 产、繁荣经济、促进物资交流、满足社会消费需要等方面有重要作用。 特别在《金瓶梅》成书的明代后期，由于实行计亩征粮的一条鞭法，实物地租 向货币地租过渡，加快了农副产品的商品化进程，商业的作用越来越凸现出来。《 金瓶梅》中写到了王四峰、钱晴川、汪东桥、丁相公、白四哥等几十个商人，足见 商人在社会上相当活跃，社会地位也有所提高。所以商人走运，这是时代的召唤， 历史的必然。 西门庆经商的目的，当然是为了赚钱，但对这些商业活动客观上所起到的正面 效果也不能低估。例如他叫崔本到湖州采购丝绸，叫韩道国到松江贩布，叫来保去 南京办货，这些都是直接从产地采购物资，长途贩运，为生产者寻找市场，帮助扩 大再生产，又促使城市的消费增长和繁荣。又如他收购外地客商急于脱手的货物， 也有利于资金流转，化死商品为活商品。再如他就地加工，雇人染丝，发售各色绒 丝，增加商品的花色品种，无疑也会受到消费者的欢迎。可惜，这些经商活动的积 极作用和客观效果都被小说家省略了，也被很多读者忽视了。 商品经济必然导致争夺市场地盘。西门庆的竞争意识是很强的。李瓶儿招赘蒋 竹山，出资帮助蒋竹山开了一家生药铺，同行冤家，“蒋竹山居然在我眼皮底下开 铺子”，这无异对西门庆是一种挑战，一种莫大的侮辱。于是他唆使黑社会里的流 氓上门挑衅，把铺子打个稀巴烂，拔除眼中钉，直害得蒋竹山一命呜呼为止。当然， 竞争是可以的，应该的，但这种竞争手段却是原始的、落后的、野蛮的。 经营方式和分配制度的革新，也是西门庆致富的一个原因。他聘请韩道国、甘 出身和崔本当主管伙计，规定五、三、二的拆账方法，即获得利润，他本人得五分， 合股者乔大户得三分，其余由没有股份的韩、甘、崔三人均分。这种分配制度，调 动了主管伙计的经营积极性，促使他们尽心尽力，切实负责，从事有风险的长途贩 运，终于赚了很多钱。小说第六十回还写到西门庆的绸缎铺新开张之日，“不拘经 纪、主管进来，都请进去，每人饮酒二杯”，一天下来，就卖了五百余两银子，显 然，这与经营作风和服务态度的改善不能没有关系。 但是，我们不能不看到，西门庆发迹的最重要的原因是投靠了东京蔡太师，拜 蔡太师为干爷，当了山东提刑所副千户（后来升为正千户），掌握地方上巡察缉捕 刑狱的大权。从此，朝廷的、地方上的官员都与他结交，西门庆也左右逢源，与他 们结成关系网络，这样，他的商业活动就比一般商人有了优越地位和特殊权势，他 自己也成了一个地地道道的官商。例如他与李智、黄四合伙包揽为朝廷采购香腊的 生意，而且由他出面，敦促东平府下批文，把这美差许给他们。可以想见，这笔带 有“皇办”、“官办”性质的生意，一定是大有利润可图的。又如他通过新任两淮 巡盐御史蔡蕴的关系，比一般盐商提前支出盐引；再如他下书临清钞关钱主事，打 个招呼，使他大规模偷税漏税……，西门庆就是这样利用手中的权力，在不公平的 竞争中，采取不正当的手段牟取暴利的。权力与资本结合，对正当商业是一种打击， 对市场经济也是一种破坏。我们从明代的一些实例中可以看到，官员经商并没有推 动处于萌芽状态中的资本主义经济的发展，相反却是加强并巩固了封建特权势力， 所以官商绝对不是市场经济中的健康力量和积极因素。 注重流通的金钱意识 《金瓶梅》展示了明代社会在商品经济大潮中拜金主义盛行的众生相。 金钱主宰一切，金钱亵渎一切。什么“友谊”、“爱情”、“道义”、“信用” 等等闪光的字眼，统统被金钱所异化，变得一文不值。 西门庆不是一个悭吝的守财奴，他懂得货币流通的重要。他有一句名言： “（金钱）兀那东西，是好动不喜静的，曾肯埋没在一处？也是天生应人用的， 一个人堆积，就有一个人缺少了。因此积下财宝，极有罪的。”他不但这样说了， 也确实这样做了。有时候招财进宝，有时候挥金如土，值得注意的是金钱的来源和 投向。 他纳孟玉楼为妾，接收了她的上千两银子和不少财产；接着纳李瓶儿为妾，又 捞到一大笔金银财宝和稀贵商品。女婿陈经济家中遭难，把不少箱笼细软寄顿到他 家中，他照单全收，据为己有。乔大户家想跟西门庆家攀亲，割衫襟把女儿婚配给 西门庆的儿子官儿，西门庆开始时嫌乔大户没有官职，白衣人，不雅相，有些犹豫。 后来，终因乔大户家财产丰厚，也就答应了这桩亲事，还与他合伙做生意。凡此种 种，都可以看出西门庆在婚姻大事上优先考虑的是钱财，是资本积累，是货币增值。 mpanel(1); 西门庆挣得多，花得也快。为了结交蔡太师，他先差来保送上一副四阳捧寿银 人，两把金寿字壶，还有锦绣蟒衣、南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