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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节 告别戈尔巴乔夫 作为“让位”的代价,戈尔巴乔夫所提要求的清单很长,足有满满几大张纸, 但实际上全是些物质要求。如相当于总统最后一个月工资的退休金,总统住房,别 墅,他自己和妻子的汽车,但主要的是基金会。还有位于莫斯科市中心的大楼、原 来的社会科学院、交通工具、设备以及警卫队。 戈尔巴乔夫打这种算盘的心理是很明显的:您不是很想避开我吗,那好吧,请 慷慨解囊吧。但我极力克制住自己,用很坚决的语气对他说,我一定把这个问题提 交共和国首脑会议研究。 在共和国首脑会议上,许多人都赞成完全剥夺前总统的一切特权,只保留我们 一个普通退休者应享受的待遇。我却建议为适时退隐的国家首脑开创一个先例,只 是不要闹事。于是,戈尔巴乔夫提出的所有要求,除了特别过分的之外,几乎都得 到了满足。 12月24日,我与戈尔巴乔夫在克里姆林官见面。会见在他的办公室举行, 这是我最后一次进见苏联总统。 这是一次艰难的、长时间的谈话。一直持续了好几个小时,后来连亚历山大・ 雅科夫列夫和戈尔巴乔夫的助手沙赫纳扎罗夫也加入了会谈。当然,戈尔巴乔夫知 道情况的结局如何,这一切对于他并不意外,早已仔细做好了“让位”的准备。 我从明斯克签署别洛韦日文件刚一囫来,就驱车去找戈尔巴乔夫谈话,并第一 次提出让他辞职的问题。我说:“联盟已不复存在,这难道您真的不明白?也没有 回头路,因此必须找出一条摆脱绝境的出路。我们已经找到了,相信其他共和国也 会支持它。” 果真如此。几天以后,纳扎尔巴耶夫和其他中亚共和国领导人就通报我们,说 他们支持别洛韦日文件。这样一来,除了波罗的海国家和格鲁吉亚,当时是加姆萨 胡尔季阿在那儿,其他所有共和国都准备加入独联体。11个独立国家的联合体就 这样成立了。我们认为,第一阶段不需要建立任何协调机构,但每个月必须召开一 次国家和政府首脑会议,解决不断发生的问题…… 戈尔巴乔夫离开总统职位以后,我曾到他在柯西金大街的工作住地去过。这是 一座博物馆,而不是住宅,反正都是公家财产。 我拒绝搬入那里。 我们最后这次终结性的会谈因涉及到“核按钮”的移交程序,在新闻界引起了 极大关注。 现在,人们多少都知道,这并不是什么“按钮”,而是一只小提箱,它由两名 专职军官保卫。这两名军官在战争开始时协助总统拨动所需的密码,使核力量充分 做好反击敌人的战斗准备。 原苏联核力量有一个时候不属于俄罗斯指挥,而是归独联体武装力量首脑沙波 什尼科夫元帅领导。现在这个机构不存在了,俄罗斯核力量已由格拉乔夫监督。是 的,这支力量是发生了很大变化,尤其是根据第二阶段削减进攻性武器条约重新部 署了我们的火箭。 然而,携带小提箱――“核按钮”――的两名军官仍在昼夜值班,一天24小 时都跟总统在一起。不管到哪儿出差,不管在地球哪个角落,他们永远在我左右。 我忘不了戈尔巴乔夫把自己的秘密档案资料移交给我的情景。 他交给我一大堆文件夹,并对我说:“这是总书记的档案资料,请保管好,现 在这些都归您了!” 当时我回答说,在档案专家未把它们全部整理好之前,我决不动那堆纸。我知 道,档案中的材料绝不是什么战略秘密,但对于历史学家来说,却是非常有意义的 重要资料。例如,被镇压的一些作家写给斯大林的信,赫鲁晓夫和勃列日涅夫政治 生涯中未公开披露的事件,还有切尔诺贝利核事故和阿富汗战争的历史资料,等等。 顺便提一下,几个月后,正是在这堆档案里找到了最著名的秘密协定――莫洛 托夫一里宾特洛甫公约的全部原稿,在一些约两米长的地图上签着斯大林和里宾特 洛甫的名字:斯大林用的是红铅笔,而里宾特洛甫用的则是蓝铅笔,从图上完全可 以看出他们是如何“修正”边界的。一个人改了这儿,另一个人改了那儿……下方 是他们写得挺大的签名。另外还找到10份秘密协定,从中绝对可以看清希特勒与 斯大林之间的肮脏交易。 在苏联人民代表大会上,亚・尼・雅科夫列夫曾被指定担任莫洛托夫一里宾特 洛甫公约法律鉴定委员会主席。该委员会只找到了这些文件的副本,而且不是全部, 其中3份根本就没有。 雅科夫列夫请求戈尔巴乔夫协助寻找文件,戈尔巴乔夫说,它们在50年代都 被销毁了。现在弄清楚了,装有文件原稿的档案袋是被戈尔巴乔夫秘书处领导人博 尔金发现的。毫无疑问,博尔金曾向自己的顶头上司报告过,说他已发现全世界历 史学家都在寻找的文件。 当我接到这些文件被发现的通知后,立即给雅科夫列夫打电话:“亚历山大・ 尼古拉那维奇,文件找到了。”我首先听到的是他那非常高兴的语调:“终于找到 啦!我一直相信这一点!”不过,他接着又气乎乎地补充了几句话,至于具体内容, 我不准备在这里重复了。 搬入克里姆林宫的想法,对于我周围的许多人来说,都是相当意外的。显然, 我们所保卫的白宫,将永远成为俄罗斯的国家标志。 况且,我们把俄罗斯总统官邪迁入克里姆林宫,不仅给报界提供了低毁新政权 具有超级大国遗传性的口实,而且给最高苏维埃提供了一个可以充分展开活动的独 立空间和进攻基地。尽管我可以坦率他说,当时我根本来想到最高苏维埃会成为哈 斯布拉托夫的工具。 那时还响起一片这样的呼声,即应当把克里姆林宫变为历史文化保护对象。 但是,在权衡利弊之后,我还是同意了迁入克里姆林宫的决定。应该说,这项 决定具有极为重大的战略性质。要知道,克里姆林宫不仅是艺术瑰宝,而且是非常 重要的国家工程,在这里,我没有泄露任何秘密。可以说,国家的整个国防、战役 指挥系统都与克里姆林官联系在一起,世界各地的密码电报也都发往这里,这里还 有极其严密的保安体系。 现在我看到,克里姆林宫的技术、总务和其他保障,未发生过任何错误。 这在政治上也有其重要性。从我1991年9月“著名”的索契休假开始(那 时有人骂我,说我未战胜叛乱分子就去睡大觉),我就试图理解刚刚发生的一切。 我感觉到,我们的历史的确进入了一个新的时代,但究竟是个什么样的时代,谁也 不了解。不过,我明白,今后将是一个令人难以置信的困苦和艰难时期,其问既有 高潮,又有低潮。对于包括我本人在内的人们来说,政治上发生了新的剧变。我能 说的只有一句话:这种转变就其急剧程度而论,是前所未见的。 克里姆林宫也成了这一转变的标志。如果深刻点儿说,那就是为了把某人从克 里姆林宫赶出去,至少需要一个新的国家紧急状态委员会。克里姆林宫是现行政治 路线稳定持久的象征,如果这条路线就是改革,那么,改革便将成为我的国家路线。 这就是我要通过这个举动(指搬入克里姆林宫)对自己的政敌说的话。 在搬迁前一个星期,我们就预先通知了戈尔巴乔夫和他的班子。这个期限足够 他们收拾文件了。 但是,像往常一样,在这种情况下,办事人员之间的磨擦是不可避免的。对此, 我向来心平气和地作出处理。我既不想把戈尔巴乔夫及其一班人马“撵出”克里姆 林宫,也不打算让他收拾一个月。时间拖得越久越伤心,此乃生活中的常事。 但是,这件常事却变得很不寻常。因为我不喜欢报界渲染的传闻,说我们把前 任总书记的东西扔出了克里姆林宫,更不喜欢某些与我们的历史使命不太相称的皮 毛小事。当然,“搬出去的人”并没拧掉门上的把手,但却拉走了家具,甚至连代 表统治权的插在墨水盒里的金羽毛笔也被拿走了…… 唉,这大概是依照我们的惯例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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