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文宗咸丰奕泞(1831―1861)(4) 附:豹房故智五则 乾隆帝游冶娼寮,而有三姑娘之事,脍炙人口。至文宗朝,则渔色尤甚,故老 恒能道其轶事。圆明园四春之部署固不与焉。相传园之西隅有某僧寮者,乃实秘密 欢喜地之所在也。文宗厌满妇之无姿态,辄与某内监耳语,絮絮问都门妇女情状, 且尤注意于流寓之苏杭间人。内监因导之微行,自称为江西木客,或言四川陈贡生 好出宣武门窥人家眷属,以东南寓公大都在彼一带也。有浙人张某宦京数世,蹭蹬 不甚得志,生女公子数人,类殊丽,盖妻本勾栏中人也。骀宕风流习为遗传性,故 群雏俱有母风。每夕阳将下,游骑自南入城,必道经其门,坠鞭,公子赌此瑶光夺 婿情景,无不目挑心招,而游蜂浪蝶或穿插其问(间),以故艳名噪闾巷。长曰荷, 次曰兰,三曰桂,四曰蓉。兰尤妖冶,纤趺笋削,妄男子争涎之。文宗固好鞋杯 (即以女子弓鞋为杯,饮酒作乐)者。偶与心腹内监崔某私语,崔某呢之曰:“上 不闻有宣南小脚兰乎?又不闻观音四面乎?”文宗讶然曰:“朕苦不自由,不克与 走马章台者逐鹿,命也。虽然朕必破此藩篱,一尝个中风味,尔盍先为我道其详。” 崔曰:“张家次女曰兰,不独饶于色,且擅潘妃之步,实尤物也。而姊妹花凡四, 苟罹而致之,大足为风流天子之温柔乡矣。”上挈崔行,曰:“去。去。尔为向导 可也。”崔曰:“当谋之,彼非卖淫家,幸勿造次。”于是崔乃挽某金店,先通殷 勤,托言某阿哥之意。张母闻之,知为贵族,极愿挛附。时张下世未逾年,有子仅 十龄,正藉此暗藏春色以勾引青蚨,第自顾宦裔不愿揭假面具,高张帜艳而已。某 夕,崔以布围车,载上出后门,竟趋城南。盖青鸟使业已传书,不患天台无路。既 至,堂上燃红烛如臂,氍毹贴地,好花在瓶,陈设之雅丽整洁,较宫中别有风致, 皆崔监所教也。金店本常与宫中广储司通往来,崔藉上旨计备此一夕之费,约二万 金,张氏所获者,仅四分之一耳。文宗气体兀傲,顾盼非凡,张氏虽不知其为帝王, 而已料其必非等闲流辈。于是四女出而捧茶,环肥燕瘦,各臻其妙。上不觉目眩神 迷,欢笑时作,渐失其珍重之度矣。已而,琼筵坐花玉檀秦( 肉) ,天上人间罕有 此乐。是夕上遂不复回宫,剧饮酩酊,玉山顿颓,四女扶之缓衣忽露肘后玺印,众 咸骇异。初犹不辨为何物,崔闻之亟驰入夺之。四女始大疑,必欲研讯其故,崔不 肯言,女母嬲之,谓苟不言,吾家实不敢留此客。因东南军兴,京师禁令森严,不 知来历之客往往贻祸,故也。崔始泄其隐,叮咛秘勿宣,母不觉吐舌,愿守崔戒。 旋语四女,四女亦惊喜各半,媚狎备至。上三日不返,缇骑侦知之,环墙外击柝以 护驾,诸近臣有驰至欲进谏者,崔乃力劝上归。且曰:“上第返圆明园,奴婢于三 日内必移植此姊妹花于园中,久留此恐有变,则事反难成矣。”上颔之,欲行,既 而顾谓崔曰:“慎勿置园中,西宫妒甚,前日已有好人为所毙矣。”崔曰:“无害, 奴才自有安插处。不劳圣上过虑也。”逾数日,早方玩四春,既倦,独宿绿天深处。 崔忽掩入小语曰:“姊妹花已移植禁近矣。”上狂喜。易衣出园之左角门,门者睹 之,咸吐舌相觑,不敢语。无何,崔导上过某僧寮,上不耐曰:“奈何至此?此非 某王舍宅建刹之地耶。”崔曰:“然正以古刹故,无人注意,且西后亦万不能侦及 也。”上亦以为然,曲折由禅房入,豁然开朗,有雕梁画栋,曲廊洞房,如宫禁状。 上曰:“此间固有妙境耶!朕胡不知?”崔曰:“此本某王行乐地也。以无子而舍 宅,陛下已知之,其内容则非陛下之所知也。”正语间,忽鹦鹉呼曰:“贵客来矣。 贵客来矣。”珠帘微动,衣香细传袅娜而出者,则姊妹花四枝也。徐娘前导,尚有 余态,骈跽白玉阶前,轻呼万岁,上一一挽之起,曰:“母子过劳,朕所不忍。幸 此后永傍红墙,天河不隔,朕之艳福当亦尔母子之所愿也。”母及姊妹花皆顿首谢, 旋相携入室。上见中有宝座雕镂绝工,顾问崔所自来,则曰:“此热河行宫中物, 奴才遣使往运,三日即至。上不忆前年与某郎同卧起事耶?即此宝榻上艳史也。” 上大笑曰:“尔可谓小犬记千年事矣。”上以微行,多习井市语,往往脱口而出, 与人平易无城府。对妇女尤简率放诞,从无疾声厉色。今于四姊妹花,常得君王带 笑看,更可为尔日咏矣。自是杯倾蚁绿,烛翦蜡红,子夜歌残,家山曲破,此乐何 极,不醉无归。盖一月得四十五日,人间天上光景不同。近侍直庐,迄不知五云深 处,别参欢喜禅也。无何,军事倥偬,邸报山积,皆待万几理判,苦不得翠华所在。 或以语西后,西后恚曰:“吾乃获此恶名,人必谓君王固好乐无荒也。”疾命驾往 搜四春宫,则相率拒以不知。后不信,令人遍索之,果不获,大受四春揶揄,益恚。 乃广召内监之有力者来前,猝然问曰:“谁导皇上微行者?”众皆不敢应。后曰: “不言而待察苟发觉,枭首不足以蔽辜也。若早自首,当从末减。”于是崔与其徒 党进曰:“奴才曾奉使一次,今既无此行为矣。”斥曰:“尔长厚者亦复为之耶。” 盖崔固太后宫中给事,于后有旧恩者,故不敢责数,第冷语嘲之而已。后乃谓崔曰 :“尔既曾导帝微行,今必悉其踪迹,苟不速迎以来,后将惟尔是问。”崔曰: “容奴才求之,但此次失踪,确非奴才所敢知也。”语未罢,帝已宣召崔往,且并 召后,既至,则曰:“朕出猎耳。后又皇皇奚为者?”崔使人语姊妹花曰:“不去, 祸且及。束装缓缓归,一生吸着不尽矣。”女母报崔以玉如意曰:“愿崔公一生如 意。”后姊妹花俱嫁贵人为妾,犹能道上轶事。 mpanel(1); 又中都竞传盖南城事,盖南城者一有夫之妇,夫故蜡屐,俗称皮匠是也。夫妇 共设肆室湫隘,居闹市中,日勤操作而肤色晰腻,冬寒手不酸瘃类江南闺人。过者 莫不顾盼惊叹也。性贞介,购物者或挑与语,于答价外不赞一词,更进则色愈冰懔 然,如甲胄在身矣。以故容虽冶无敢犯者,因慕客如附膻谓宣南罕见此尤物,号之 曰“盖南城”,又以其不可亲也,则曰冰花。时咸丰帝好微行,宫监之黠者知帝意 有在,辄导为渔色。或靳之曰:“冰花皑皑,帝力于我何有哉?”帝微闻其事,以 问从者,从者历数其无瑕状,且言苟犯彼,徒遭戮辱,更粉饰其词以激帝。帝作色 曰:“彼美如西施、王嫱乎?抑徒负其名耶?”遂易服使从者前行,达其所则阶除 秽陋,不可厕足。所谓冰花者, 乃拈针线坐肆隅目不旁瞬。谛视之,曲眉雪色,果 非凡品,虽布裳蓬葆,不能掩其?!也。帝木立神痴,目注视不转瞬,时其夫不在室, 有邻友某者年已苍艾,夙戆直,见帝状以为轻薄少年,妄肄色胆也,意大不平,厉 声呵之曰:“谁家恶奴敢作此态?老夫眼底不能容也。”侍者见其无状,亦以恶声 相向,老者不服,几至用武。会计得大言,非捕解五城御史勘治不可。老者益哗辨, 惊动邻右,闻声麇集。帝颇有力,拾屐投人中者披靡,侍者恐肇祸,适巡城官策马 而过侍者,呼而告之故。巡官震慑跪道左,众讶觉其异,始鸟兽散。侍者拥帝出险, 妇夫于于归,侍者遂命巡官捕执之。妇夫呼无罪,巡官语之曰:“否,否。此行有 好消息非难为汝也。”无何,有肩舆悬采至,谓将迎妇往。时妇方以闻夫得祸,痛 不欲生,斥迎者无状。迎者笑慰之曰:“尔夫已由某官署荐升总管矣。”意管者, 差役之领袖也。妇尚不信,抵死不肯登舆。会邻妪出入府第者,见迎者系某邸亲随, 大惊曰:“爷辈奈何至此?”迎者附耳语之,且似恳求老妪作调人。老妪乃谓妇曰 :“此辈天上人,必能为姑姑造福,往将享用不尽,幸勿执拗自误也。”妇素婉顺, 且以己无尊长,常呼邻妪以姆,今妪语若此,势不可违,乃掩袖小语曰:“儿未尝 轻出,此去吉凶未卜,幸姆为我视家具,儿归必不逾时也。”妪曰:“好为之,勿 过执,苟富贵毋相忘也。”妇不喻其言中有物,唯诺而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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