拜师父再遭冷遇 遇佳人一见钟情? 　　华佗顶着毒花花的太阳，一气撂出30里地，汗水流了又干，干了又流，浑身析 出盐粒，被粗麻衣服一磨，皮肤满是淡淡红痕，汗水一渍，很疼很疼。? 　　嗓子又干又疼，肚子虽饥，干粮却难以下咽。? 　　前面路旁有一家小吃店，生意清淡，老板正数落一位久坐不肯离去的路人：? 　　“我说这位客人，你又不肯买小店的吃食，却白坐了半个时辰，象你这样找麻 烦，我生意还做不做? ”?华佗不待店家招呼，落了座，将行李搁在桌上。? 　　那客人面黄肌瘦，面颊隐隐有几处虫斑，显然，肚内生有时人称的小蛇，医家 称之为蛔虫。? 　　患者大约20几岁，旁边立着一位老者，象是年轻人的父亲。? 　　老人说：“店家，这是我儿子，你没见他有病吗? ”? 　　店家白了他一眼道：“我做我的买卖，你儿子有病关我屁事? ”? 　　“你――”患者想发脾气，但肚子疼得不行，双手紧按腹部，身子蜷成一团， 眉头拧成了一个疙瘩，冷汗顺面颊流下。? 　　店家见来了客人，丢下父子俩，换了副笑脸，对华佗说：? 　　“客人要些什么? 本店有大饼，炕得又黄又脆，还有佐饭的菜，醋泡大蒜、生 姜、韭菜。夏天吃这菜，开胃生津。”? 　　店家打开罐子盖，香醋的酸味溢出，嗓子眼顿时有唾液分泌。? 　　华佗给自己要了一份饭一份菜，又让店家给那患者送去一份，并让店家传话： “你告诉他，吃了这醋蒜，再喝一大碗泡菜的醋汁，嗓子便不堵了，肚子便不痛了。” ? 　　老人听了这话，走到华佗面前，客气地说：“谢谢你关照我儿子。你的药方可 管用? ”? 　　“让你儿子试试吧! ”华佗起身说：“酸能安蛔、蒜能杀虫。纵治不了病，也 不会坏事。”? 　　华佗付了饭菜钱，包括患者的一份。? 　　他要再次验证这民间偏方的功效。? 　　那青年人望着面前一大碗醋蒜，不由得嘴唇蠕动，嗓子豁然通达，眉头亦舒展 开来。三指夹起一颗醋蒜，连皮嚼了咽下肚里。片刻，腹部止住痛楚。呼呼啦啦把 一碗醋泡菜吞入肚内，先还舒坦，片刻，酸水由肠到胃再到嗓子眼，一股股往外冒。 觉得恶心，“哇――”地吐出一滩秽物，当中竟裹着两条蛔虫，那虫子又粗又长， 身子尚能扭动。? 　　漱了口，患者顿觉神清气爽，忙向华佗道谢。? 　　老者拉着华佗的手，流着热泪说：“先生，你可真是扁鹊再世啊! 我儿子肚子 长了虫子，可受尽了折磨，没想到会遇上您这位救命的活菩萨。儿子――”老人忙 把儿子按倒在地，“快给先生磕头! ”? 　　华佗扶起那青年。老者说啥也要付给华佗医疗费，华佗坚决不收，推来让去。 店家却将饭钱退还华佗，高兴地说：“我也要谢忱先生。这醋蒜又做菜又做药，往 后敝店生意一定兴隆。”? 　　父子俩不必再去谯县求医问药，当即上路回家，华佗也是向西，于是结伴而行。 ? 　　老者问：“请问先生，您出门是行医还是访友? ”? 　　华佗走在中间，回头望着老者说：“访一位高人? ”? 　　“谁? ”? 　　“公宜洞主。”? 　　“是他? ”老人有几分惊奇。“倒是一位高人，只是可遇而不可求。”? 　　“可遇而不可求? ”华佗细细品味这句话。“你们见过他吧? ”? 　　“见过。我小时听我爷爷就说过他的故事，那是神仙，长生不老。”? 　　“怎么会呢? 爸! ”年轻人驳他父亲几句，“只是辈辈人都叫公宜洞主，所以 不晓得公宜洞主活了多少年月。”? 　　听了年轻人的解释，华佗会心地笑了。? 　　老人不高兴了，瞪了儿子一眼：“你晓得啥呀! 公宜洞主住山上吃啥? 不是神 仙，早饿死了。”? mpanel(1); 　　儿子很执拗，又驳道：“山上有松子、山芋、野果，还有野物，可吃的东西多 呢! 偌大一架山还会饿死人? ”? 　　父子俩抬了一会杠，老人不好意思地对华佗说：“我这儿子少教养，先生见笑 了! ”? 　　“哪里哪里，其实你父子俩说得都有些道理。”华佗又说：“我见过公宜洞主 一面，我和他会有缘份的。”?“那就好! ”? 　　青年自告奋勇：“先生放心，明天我带你去公宜山。”? 　　公宜山并不高大，也看不出有什么仙迹，普普通通。? 　　半山腰有一洞口，他想，大概那就是公宜洞了。? 　　洞旁有片平地，面积不大，稀稀疏疏生着几十株松柏树。远远望去，有个老人 的身影时隐时现，不时传来模仿猿、熊的叫声。华佗顿觉有了希望，他断定，那腾 跃在松柏树后的老者定是公宜洞主。? 　　有大雾从脚下升起，罩住了他。华佗紧盯着半山腰的洞口，匆匆走去。不知走 了多久，云开雾散，自己却还在原地。公宜洞虽近在咫尺，竟可望而不可。? 　　真是一件怪事! ? 　　不知啥时，几十步远的地方又冒出一年轻人，身着宽袍大袖，读书人模样。? 　　他大言不惭地问：“小子，来此何干? ”? 　　“该怎样称呼你? ”华佗反问了一句。? 　　“我是公宜洞主。”? 　　华佗摇摇头，噗哧一笑：“只有一点象公宜洞主，他也称我‘小子’。”? 　　他背着手问：“焉知我不是公宜洞主? ”? 　　“你太嫩了点。”? 　　“嫩了点? 我可要告诉你：秦始皇东巡在招文台召见天下文士，我可在坐。” ? 　　“何以见得? ”? 　　“我亲耳听见臣相李斯奏了一本：陛下，读书人不可不杀，不可多杀；读书人 不可不用，不可重用。始皇帝似已觉察他焚书坑儒搞过了头。”? 　　“那你今已400 岁，是公宜洞主哦! ”华佗不以为然，摇头笑笑。? 　　那人又古怪地反问道：“焉知我不是公宜洞主? ”? 　　华佗有些烦他，“好啦，公孙龙的白马非马，你走吧! ”? 　　“还不想走。小子，报上一个字，给你卜上一卦。”? 　　华佗为了摆脱他，便报了一个字。? 　　他用细棍摆了一个图形，起身说：“是个困卦，你想见公宜洞主还不到时候， 难呐! 小子，快回吧! 这山里虎豹多得很，别访不着高人，倒喂了虎豹。快回吧! ” ? 　　那人走后，迷雾又起。? 　　他胡乱走着，似乎已到了万丈悬崖的边缘，一脚踏空，便飘飘悠悠如一片羽毛 坠落，落了差不多一个时辰，身子才觉得落到了实处，那般温暖，那般柔软，象躺 在床榻之上。? 　　华佗醒了。? 　　映入眼帘的是一张粉白的少女的面庞。这张脸呈瓜子型，眉毛淡淡的，眼睛大 大的，鼻子端直，唇红齿白。? 　　他不曾见过这般美丽的女子。? 　　那一瞬间，他想起《诗经? 硕人》的优美句子――? 　　手如柔夷，? 　　肤如凝脂。? 　　领如蝤蛴，? 　　齿如瓠犀，? 　　螓首蛾眉。? 　　巧笑倩兮，? 　　美目盼兮。? 　　“谢谢您救了我。”华佗说。? 　　“你醒了，”姑娘面颊飞起两团彤云。她抱了这个男子许久许久。他的头就枕 在她的腿上。扶他坐起，又说：“你昏迷了两个时辰。病了? ”“我从万丈悬崖上 摔了下来。”华佗说。? 　　姑娘惊讶地说：“怎么可能呢? 这里是坡地，不很陡的。”? 　　华佗四面一望，自己躺的地方在山腰，四面没有悬崖。公宜洞依稀可见，自然 仍是可望而不可即。? 　　他讲了自己的经历，姑娘“唔”了一声，扼腕叹息道：“你竟不知那青年学子 正是公宜洞主! ”? 　　“怎么可能呢! 公宜洞主是个老头，鹤发童颜。”? 　　“嘿，你呀! ”姑娘笑着点了华佗一指头，“公宜洞主在山里修了好几十年， 是高功夫师，这老变少，少变老，在他说来，简直是雕虫小技。”? 　　“我落崖是咋回事? ”? 　　“搬运术呀! ”姑娘又红着脸结结巴巴地说，“而且……而且……”? 　　华佗追问道：“而且啥呀? ”? 　　“暂不告诉你。”姑娘背过身去。? 　　他搁下“而且”不提，叹息道：“失之交臂! 失之交臂! ”? 　　“不是‘失之交臂’，是缘份未到。公宜洞主择徒极严，选了十几年，还没定 下传人是谁。也许有一天你会交上好运。”? 　　“我‘悟’了! ”华佗心中亮堂了许多。? 　　姑娘说：“你有悟性就好。――‘而且’呢? 悟了没有? ”? 　　华佗听见了姑娘“彭彭”心跳，读懂了她的眼神，却故意说：“‘而且’孔子 曰‘男女授受不亲’，姑娘，对不起，我走了! ”? 　　“华佗，你走吧! 我再也不会理你了! ”? 　　华佗一惊：她咋知我叫华佗呢? 莫非这女子有判知功能，也是半人半仙? ? 　　“你咋知我叫华佗? ”华佗问。? 　　“不告诉你! ”姑娘赌气地走开，离他十步远站定，却说：“先老实说，你悟 出‘而且’什么呀! ”? 　　她觉得好笑：她并不认识他，他行李袋上绣着“谯县华佗”四个字，于是便知 他是华佗。? 　　华佗暗暗称奇，点着头说：“我明白了，姑娘你也是一位高人。”? 　　姑娘得意地挺挺胸脯，“那还用说，和高人同居一山，能不叨光? 至少也是半 个高人。”? 　　“‘而且’嘛……”? 　　“快说呀! ”? 　　“唐突之处，定希见谅! ――‘而且’嘛……公宜洞主将我搬运此地，‘而且 ’恰遇上姑娘你，这是缘份。”?“嗯，你很有悟性。――你知道我叫什么名字? 咋不问呢，真是个木头人。”? 　　华佗施了一礼，眨眨眼睛，“木头人动问姑娘尊姓大名? ”? 　　“我叫静女。”? 　　“这名字好哇! ”华佗拍掌念诵道：“静女其姝，俟我于城隅，爱而不见，搔 首踟蹰……”? 　　静女不好意思地扭动身子：“你嘲笑我呢。”又说：“早知你这么不正经，真 不该救你。”? 　　华佗看出她是假意儿发恼。自己也已被这女子吸引，想告辞，心却象被一根无 形的线拴着。? 　　“华佗告罪! ”他大胆走上前去，拉住姑娘的衣袖说，“静女，姓啥呀? ”? 　　“没有姓。”静女咬咬小小的白牙，低声说，一脸的怒容。华佗不明白咋会顿 生阴云。不解地说：? 　　“这咋会呢? 夺姓是春秋时代的故事。”? 　　“你倒很有学问! 我是有姓的，你可别告诉别人，不然我有杀身之祸。”? 　　华佗神情紧张地问：“咋回事? ”? 　　静女低下头，倚着华佗，难过地说：“我全家都被杀害了。我是惟一幸存者。 你知道梁太后杀逐李固的事么? ”? 　　“知道。当时是桓帝在位，梁太后临朝。李固是经学家，为人耿直”? 　　“我父是李固的属下，我姓盘。是爷爷带我逃来公宜山隐居。爷爷和公宜洞主 是好朋友。”? 　　华佗一手搂着盘静女的肩，亲切地说：“我第一眼就看出你是大家闺秀，山野 生活的磨练，少了几分文静却多了几分泼辣。”他十分爱怜这女子，问道：“多大 岁数? ”? 　　“17岁了。”? 　　“我长你一岁。”? 　　“该叫你哥哥呀! 让我叫一声好么? ”? 　　“好吧。”? 　　“华哥――”静女拖长声音甜甜地叫了一声，突然情不自禁地亲了华佗一口， 又脱兔般地向左侧山沟跑。?华佗摸摸湿漉漉面颊，那里留下静女的芳香，留下了 她的一份真情，这一吻激活了他封闭的情感，不可遏制地涌出心房，双脚不由自主 地追上前去……? ? 　　? 　-------- 　　虹桥书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