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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章 离间两宫专横跋扈 第 10 节 违禁出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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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节 违禁出京 胆大包天的安德海竞携家眷、带古玩下了江南。 安德海仰仗西太后的威势,在宫中要风得风,要雨得雨,好不自在,上至小皇 上、东太后、恭亲王,下到太监、宫女们,谁不让他三分。这些年来,他凭着别人 所不曾有的几大优势,在西太后面前得宠。 一是,早年他近水楼台先得月,竭力在咸丰皇帝面前推荐叶赫兰儿,使得兰儿 由秀女到贵人、嫔、妃、贵妃,最后至皇太后,没有当年安德海的暗中相助,不会 有西太后的今天。 二是,在咸丰崩逝后,小皇上同治在热河登基,而肃顺、端华、载垣等八大臣 挟天子以令诸侯,排挤两官太后,尤其是回銮路上,肃顺令端华与载垣除掉西太后, 而小安子冒死相救,西太后将终生感激不尽。 三是,自从两宫太后垂帘听政,西太后逐渐独掌大权,日益骄纵起来。她二十 六七岁守寡,耐不住寂寞,夜深人静之时,身边总觉得有些孤独。于是,特殊身份 的太监――小安子便以别人不能达到的境地,使西太后得到了生理上的满足。 当然,小安子还占有其他优势,他日益在宫中站稳脚跟,扩大自己的实力。看 起来,他官居四品,实际上他拥有更多的权力,这是许多人,即使是王公大臣也望 尘莫及的。安德海为了在宫中扩大自己的势力,他常常与一些王公大臣们聚餐,每 次聚餐耗资数字巨大,有时竟达到惊人的程度。 安德海为了充大方,每次聚餐都是他上账,十天半个月,酒店老板便到安宅去 结账。安德海单凭内务府每月发放的银子,恐怕一桌酒席就要吃掉他一年的津贴, 那还不把他吃穿了? 上次借丧母之机,安德海可真捞了不少油水,可26万两白银全用上了,盖了豪 华的安宅,他又娶了老婆,接来了叔叔安邦杰一家人,用上40多个丫头、家丁,安 宅里天天热热闹闹,开销也大得惊人。 这么宏大的排场,开销银子就像趟水一样容易,安德海有时也不得不为银子而 发愁。有一些趋炎附势的人,为了能得到一官半职,或者为了升个职,达到某种目 的,不得不打通小安子这一关,以求安公公替自己在西太后面前美言几句。当然, 安公公的路子也不是那么好走的,这条路全是用银子铺出来的。 但毕竟卖官给人十分危险,弄不好会遭西太后骂,甚至还有可能会“翻船”。 有几次险些就让恭亲王抓了把柄,有一次差一点儿就送了小命。卖官得到的银子虽 多,但这条生财之道风险太大了,安德海轻易也不愿这么做。 怎么办?天上又掉不下银子来! 安德海是十分聪明之人,他一个大活人还是让水给噎死!他那灵活的脑瓜子一 转,计上心头了。 现成的生财之道正等着自己去走哪,怎么以前就没想到这一层呢。什么法子? 什么路?还不是变卖宫中的古玩字画、珍奇异宝。 那天,风和日丽,春光融融,安德海陪西太后到御花园去散步。安德海在前面 引路,西太后在后面姗姗而来,两个人一面赏花,一面闲谈。 “小安子,过两天你去芳嘉园一趟,看看老太太和舅爷他们可有什么事。” “芳嘉园”是西太后的娘家,她的老娘年纪已大,又不能经常进宫看女儿,母 女俩虽说在一个京城里生活,但实际上如隔千山万水,一晃几年也见不到一面。倒 是小安子经常去看看老夫人,算是替西太后尽了那份孝心。 “庶。奴才20天前还去看过他们,老太太说一切都好,只是 “只是什么?” 西太后知道小安子有话没说完,便连忙追问了这一句。 “只是舅爷最近要完成大婚,好像还缺些银子。” 西太后虽然大权在掌,但她并非名门出身,她的弟弟桂公爷虽也读过几天书, 识得几个大字,但始终没当个什么大官,所以官俸也就少得很。她的娘家比起京城 里的达官贵人之府宅,就显得寒伧多了。自从西太后住进紫禁城,她根本就没回过 娘家,娘家的宅子变成了什么样,她一点儿也不知道,她只听小安子经常说娘家又 缺银子了。 mpanel(1); 每次小安子说芳嘉园缺银子,西太后总是动用自己的小金库,让安德海偷偷去 送出去。可这一回不同呀,弟弟要娶媳妇,那可不是几百两银子能挡住的事,西太 后只好说: “小安子,明天就去告诉桂公爷,让他莫要着急。桂公爷要办喜事,到时候皇 上自然要赏他的,但只怕赏银不够婚宴开销,我这里再给他想想办法。” 西太后此时也有些为难了,她的小金库里银子已经不多了。 这些年来暗中贴补了娘家不少,她猜想娘家现在一定比十几年前阔绰多了。但 人的欲望哪有止境呢?不然,“贪得无厌”这个词 儿就不会产生了。 “主子,你的金库里,银子也不多了,你身在深宫,能想什么办法呢?” 安德海真的很替西太后感到为难,西太后也感到小安子比所有的人都能体谅她, 便心中十分宽慰。 一办法还是有的,只不过要麻烦一点儿。” 一听说主子还能想到其他办法,安德海便又高兴起来: “主子,只要你能想出好法子来,小安子愿效犬马之劳为主子奔走。” 西太后见左右无人,便抚摸着安德海那张白皙的脸庞,感激地说: “小安子,这还得全仗你帮忙。” “主子,只要是奴才办得到的,主子您尽管开口。” 西太后一点儿都不怀疑小安子的忠心,她便不再兜圈子了: “我身边还有不少古玩字画及奇珍异品,你把它们慢慢带出宫去,找个行家给 鉴定一下,然后找个可靠的买主,尽量开个大价钱,换些银子给芳嘉园送去。” 小安子未曾预料到西太后会说出这些话来,一个大清宫的堂堂的皇太后为了无 度地接济娘家,竟也想出这等下策来,居然要偷宫中的珍藏来孝敬老娘、资助弟弟。 真是天大的笑话。可小安子是何等聪明之人,他即使心中想笑,嘴上却万万不敢表 露出来。 “庶,这事儿,奴才明天就去办。奴才先着人打听哪儿有行家,哪儿有肯出大 价钱的买主,尽快把主子的这件事办好。” 西太后拍了一下安德海的肩膀,又叮嘱道: “小安子,办这样的事,一定要慎之又慎,不可走漏半点儿风声。我那里的字 画全是历代名家的真品,有王羲之的字,吴道子的画,郑板桥的篆刻,哪一件也价 值连城。万一没有识货的买主就赶快拿回来,可别让人临摹了。再者,万一买主是 个极内行的人,问起这些字画的来源时,你打算怎么搪塞过去呢?” “至于这一点,请主子放心。奴才会见机行事的,万一出了事,奴才便说是从 宫中偷出来的,就算奴才的头掉了,也不会说出主子您的。” 西太后感激地望了望小安子,又似自言自语,又似在对小安子说: “小安子总是那么忠心耿耿,我不会对不起你的。” 且说安德海利用出入宫廷之便,陆陆续续带出了几幅古人的真迹。按道理讲, 太监出入宫廷要受到严格的检查的,一来怕太监们偷窃宫中的宝物,二来也怕太监 入宫时带进危险品,所以,每个太监出入宫廷是要被搜身的。 安德海与众不同。这几年来,小安子的权势越来越大,他出入宫廷都是坐着轿 子的,守宫门的侍卫们一见一顶红轿子从远处而来,便知道是大太监安公公来了。 照例是要搜身的,但哪个侍卫敢搜安公公的身,除非是不想要命了。他们无非是摆 摆样子,把轿帘稍微撩开一点儿,向里面的安公公笑一笑,点点头,便算是搜过身 了。 安德海正是钻了这个空子才顺利地把宫里的珍宝盗了一部分出去。前些日子, 安德海便让二叔安邦杰四处打听过,安邦杰终于查访到几个古玩字画的鉴赏家。他 们一见安德海从宫中带出来的珍品,眼光立刻就被拉直了。 “呀,这是真迹,一点也不错。” 赞叹之余,他们出了个价钱,安德海心中一盘算,觉得他们把价钱压得太低, 不合算,便讨价还价起来。谁知几个古玩鉴赏家先发制人。 “安先生,咱们虽不知你的来路,当然先生是做什么的,咱们也没有打听的必 要。但是据咱们多年的经验来看,安先生井不 是什么收藏家,这古玩真迹并非安先生所有。 “这些古玩珍宝乃上乘之作,非官中莫属,若是闹得大家都不愉快,咱们老兄 之中,万一出一个不讲情面的人,把这事儿给闹大了,闹到了宫里,怕只怕,安先 生也难脱其咎吧!” 古玩商这话说得可真让安德海没路可走了,他硬着头皮也得低价出手。安德海 把所得的钱留下三分之一,作为自己的劳务费,其余的三分之二送到了芳嘉园西太 后的娘家。 当然,西太后并不知道小安子还吃了回扣,她想一向忠心耿耿的小安子,一定 会全心全力效忠于主子的。谁想到这条忠实的狗还背着主子玩了点小花样。 就这样,西太后不断将宫中的奇珍异品交给小安子,又由小安子出手卖给古玩 商,换取了大量的银子,不断送往娘家芳嘉园。安德海从中也确实得到了不少好处, 他的口袋又渐渐装满了银子。 安德海有了钱,便晕头转向,不知所以了。他除了在宫中陪西太后消磨时光外, 其他时间便是花天酒地,胡作非为。有一次,竟然让当今的圣上,同治小皇帝给撞 上了。 原来是这么回事。同治皇上冲龄即位,由于他自幼生活在宫中,出出进进都是 前簇后拥的,长期以来不与宫外打交道,他也不知道外面的世界很精彩,他还以为 天下就只有皇宫最大了。可是有一个偶然的机会,同治小皇帝突然发现外面的天地 很大很大,外面的世界也非常精彩。 那天下午,小皇上在张文亮、李明玉的陪同下在宫内闲走,离后宫的御花园已 经不远了,突然张文亮感到心头一阵狂跳,万分难受,他打了个跌撞,几乎就要跌 倒了,李明玉连忙上前扶住他。小皇上也关切地问: “张公公,怎么了?” “奴才只感到心里一阵绞痛。” “李公公,你快把张公公扶回去,好好休息。” 李明玉面有难色: “万岁爷,这……” “朕不走远,你快去快回,朕在这儿坐一会儿。” 李明玉扶着张文亮走了。小皇上本打算在御花园里坐一会儿,等李明玉回来, 但仿佛磁铁吸引着他似的,小皇上信步走到了一个小偏门旁。紫禁城皇宫大门层层 侍卫把守,别说刺客,就是一只苍蝇也飞不过去。可这小偏门今天居然没上锁,小 皇上出于好奇便打开了门栓溜了出去。他走到了外面,几转几转后迷了路,索性直 往前走了。他走到一家面食馆门前,闻到一阵阵扑鼻的香味。小皇上从小每餐几十 道大菜,他全吃腻了,也闻不出来菜香,可今天这家极不起眼的小面馆里的拉面竟 引起了他的食欲。 小皇上第一次出宫,他哪里懂吃饭还要用钱买,他在宫中都是太监端上便吃。 今天,他也大模大样地坐下便吃。 小店老板见有一个翩翩少年,举止高雅,衣着华丽,便认为是哪家的公子。贵 公子哥儿居然也到这等小面馆来吃饭,老板自然感到很荣幸,便热情地端上一碗拉 面送到少年的面前。 那少年一吃,和御膳房厨子做出的鸡汁面味道截然不同,他大开胃口,一连吃 了两大碗。吃完了面条,他抹抹嘴便走。那老板傻了,吃饭还没给钱哩! 同治皇上哪儿懂得下饭店吃饭还要付钱,他从小到大从来就没买过东西,他根 本就不知道市面上还要付钱,才能买到东西。 老板心想: “这少年风度翩翩,举止不俗,不像是市井无赖之徒,可能是他忘了给钱。” 老板上前一步: “公子且慢,请公子付了面钱再走。” 小皇上傻了: “付面钱?付什么面钱?” “是呀,公子刚才吃了两大碗面,你忘了付面钱。” 小皇上惊奇地问: “吃面还要付钱?” 老板拉住小皇上的衣角不放,小皇上被老板跟着要面钱弄得莫名其妙。 且说李明玉将张文亮安顿好,连忙跑回御花园。糟了!李明玉找了又找,也没 见皇上的影,他快要急疯了。突然,他看到御花园旁有一个小侧门开着。李明玉连 忙寻了出来,正巧一眼瞥见面馆老板正拉着小皇上不让走。他连忙跑过来: “老板快松手,小的替我家公子付面钱!” 李明玉递上二两银子,转身拉着小皇上的手便走。面馆老板呆呆地望着他们, 半晌说不出话来,他似乎意识到了什么。 小皇上破了禁,私自出宫尝到了甜头,从此以后一发不可收,他的心野了,飞 到了宫外的大千世界里去了。每当他闲来无聊时便央求李明玉带他到宫外去走一走, 溜出宫外逛街市。李明玉拗不过他,便不止一次地把小皇上带出宫。 这日,小皇上在李明玉的陪同下,在中海丰泽门外的一品香酒楼大饱口福。突 然,听到楼下一片吵闹,小皇上出于好奇,让李明玉下去打听。 “小二,是什么人在楼下吵闹?” 店小二一见李明玉一身书僮的装束,又听得李明玉不是京腔,说得一口河北沧 州话,以为李明玉是个过路客,便神秘地贴在李明玉的耳边说: “客官,你是外地人,不曾知道京城有一个人物,他虽不是朝廷命官,也不曾 中过什么状元、举人,可此人来头极大,听说连亲王都让他三分。此时,这个人正 在楼下宴请三朋六友。这个人有个怪癖,就是他到了哪里,非要把所有的其他客人 全赶走不可,否则,会影响他的食欲。等一会你们下楼时,悄悄地走过去,可别惊 动了他,不然的话,我们这小店就甭想开了。” 李明玉一听这话,心中顿时有气,是谁这么蛮横不讲理?别说是什么王公大臣, 就是当今的皇上――万岁爷,在这小酒楼里吃饭,也没赶走其他客人呀。李明玉追 问此人姓名,店小二紧张兮兮地说: “小爷,我告诉了你,你可别乱传,说出去,我的脑袋就不一定能保住了。此 人不是别人,正是西太后面前的大红人,安德海大总管。” 李明玉淡淡地一笑,他一句话也没说,转身回到了楼上,把刚才所见所闻一五 一十地全告诉了小皇上。小皇上一听小安子在宫外也是这么飞扬跋扈,不可一世, 他的气不打一处来。 “小李子,走,会会小安子去。” 小皇上一挥手,带着李明玉便走下了楼。店小二一见这主仆二人直奔楼下,生 怕冲撞了安公公,便连忙迎了上来,拱手作揖: “二位客官慢走,小的带客官从这边走。” 店小二指的是酒楼的一个小偏门。 “放肆,敢让我家主人走那偏门,不要命了。一边躲着去。” 李明玉一把推开了店小二,他和小皇上径直朝安德海走去。 安德海今天不仅带来了老婆马大奶奶,他还把小妾小翠也带来了,他的堂弟、 堂妹等人全围绕着安德海打转转,乐得小安子眉开眼笑。 “翠儿,来,陪老爷我再喝几杯。” 小安子一手揽着马大奶奶,一手拉着小翠,一脸的流氓样,他的几个不成器的 堂兄妹们像众星拱月一样,托着安德海。李明玉一把从小安子的身后夺过他手中的 酒杯,狠命地往地上一摔。 安德海不知身后站的是何人,就凭这个人竟敢夺他的酒杯这个份上,小安子便 怒不可遏了。他喝得烂醉,眼睛半睁半闭,口出狂口: “大胆狂妄,竟敢夺你安爷爷的酒杯,找死啊!” 李明玉又一把揪住了安德海的衣领,安德海的妻妾及堂兄弟、堂妹们见到这情 景,一拥而上。李明玉一个人敌不过众人,竟被他们一起动手,按倒在地上不能动 弹。 安德海也没看清趴在地上的是何许人也,他歇斯底里似的狂叫: “拉出去,打死喂野狗。” 几个人上去就拖李明玉。站在安德海身后一直察言观色、一动不动的同治皇上 忍不住了,他大吼一声: “放肆,睁开你的狗眼看看,你眼前的是谁!” 小皇上这一吼,把个小安子给震呆了。 “妈呀,万岁爷在这小酒楼里。” 安德海做梦也想不到,小皇上会擅自离宫,跑到小酒楼里来喝酒。他还没定过 神来,只见小皇上一个飞脚踢在小安子的屁股上,疼得小安子直咧嘴。小安子平日 里就是再横,他在小皇上面前也还是不敢太放肆的,他二话没说,跪下就磕头: “主子息怒,奴才该死。” 众人都没目睹过“龙颜”,一见不可一世的安德海向这位少年磕头谢罪,便知 道这位少年来头不小,可谁也没想到这个风流倜傥、潇洒文雅的少年竟是他们的天 子。 “狗奴才,仗势欺人,小心你的脑袋,滚!” 那少年又是一脚,吓得安德海屁滚尿流,连滚带爬跑掉了。 店小二张大了嘴巴: “我的妈呀,天外有天,人外有人,堂堂的安大总管,风风光光了这么长时间, 竟也有能镇住他的人。” 安德海回到宫中,一声也不敢吭,他明白,若是将小皇上私自出宫的消息告诉 了主子西太后,西太后一定会严厉责备小皇上的,但不过是责备而已,遭殃的可就 是小安子了。小皇上慢慢长大,如今已15岁了,他马上就要亲政,小安子可不愿意 成为小皇上亲政后的第一个惩治的对象。 似乎小安子现在也学乖了,他这一二年以来,处处讨好小皇上,以便给自己留 一条后路。 小安子虽然改变了对小皇上的态度,但同治皇上却十分厌恶小安子。早在他当 年六岁冲龄即位时,就十分天真地问过别人,是不是当了皇上就可以想杀谁,就杀 谁,当时他表示想杀小安子。多少年来,小安子巴结他的母亲,甚至小皇上还在无 意中看见过母亲与小安子过于亲昵的举止,令小皇上十分反感。 小皇上对安德海早已恨之入骨。 安德海似乎也看出了小皇上对他的反感,他该为自己找条后路了。眼见着小皇 上就要亲政了,万一到时候,西太后无力保护小安子,他就只好请求出宫,逃之夭 夭,溜之大吉了。 为了给自己留条退路,不至于出宫后的生活与现在的生活悬殊太大,安德海必 须再搜刮一批财物,以作积蓄,有备无患嘛。 要想搜刮到更多的财物,光靠吃西太后赏给娘家的回扣可不行。再说,西太后 宫中的古玩字画也不能全偷偷地输到宫外去,那吃回扣是靠不住的。聪明的小安子 另辟溪径,找到了一条新的生财之道。 早年,道光皇帝(即同治皇帝的爷爷),有几位小妃子,年纪很轻,有的才比 西太后大十几岁,现在也不过是50岁左右。 这几个老妃子当年也曾风光过,道光皇帝宠幸她们的时候,也曾赏过她们一些 小玩意,如金戒指、玉佩、字画等物。 如今,她们早已成为宫中的累赘,无权无势,无依无靠,单凭内务府每月拨给 的月银,有时想做件好看的衣服都做不起。其 中一个叫福贵人,另一个叫祥贵人。这福贵人和祥贵人,当初也曾吉祥和幸福 过,不过今天既不吉祥,也没有幸福了,她们的宫中仅有一两个太监和一两个宫女 伺候着,她们成了宫中的“活化石”。 出于生活所迫,祥贵人通过自己宫中的太监,巴结上了小安子,暗中求小安子 把她屋里的吴道子的真迹拿到宫外倒卖。小安子起初佯装不乐意,故意把价钱压得 低低的,只给了祥贵人30两银子,而小安子却以高价出了手,从中获得200两银子。 他小安子仅仅是经个手, 就捞到了200两白花花的银子,一下子就填满了口袋,乐 得小安子多少天都合不上嘴。于是,他又打了福贵人的主意。 福贵人当年受宠时,也算个角儿,她长得圆圆的银盆大脸,虽不算十分俊俏, 但一脸的福相,所以,当年道光赐她“福贵人”的称号。如今这个福贵人不但一点 儿福也没有了,而且每天都是愁眉苦脸的。原来,她的亲弟弟因贪污受贿被革职, 一大堆的孩子没人养,三天两头托人带话进宫,希望当太上太妃的姐姐资助他。福 贵人虽然手中有几个珍品,但她不舍得拿出宫,她也不知道价值。 安德海打听到道光皇帝的福贵人屋里有几件宝贝,一天上午,小安子便寻上门 来。 “福大上太妃吉祥。” 小安子恭恭敬敬给这位容颜已衰、面目憔悴的太妃请安。福贵人是认识小安子 的。 “安公公怎么这般有空?” 福贵人很是惊诧,虽然老妃子并没有被打入冷宫,可平日里这小院冷冷清清、 凄凄惨惨的,和冷宫没有什么两样。今天,西太后的宠监小安子竟跑到这里来,福 贵人真不知道小安子的葫芦里到底卖的是什么药。 小安子这瞅瞅,那看看,最后,他的目光落在一个玉石雕刻的缕空花瓶上。这 精美的花瓶乃宋代的珍品,据说是当年宋徽宗宫中的宝贝,后来在民间流传了一阵 子。康熙年间,一个巡抚千方百计从一个秀才的手中买到了它,并进贡给康熙皇帝, 从此便在清宫里保存了这许多年。 道光皇帝当年有一段时光迷恋这位体态丰满的福贵人,便把这只花瓶赐给了她。 福贵人为了怀念道光皇帝,更确切地讲,是为了怀念当年那风光一时的生活,便一 直很小心地供奉着这只玉花瓶。 她见小安子一直瞅着这只花瓶,心里便扑通、扑通的直跳,生怕会失去心爱的 宝物似的。 安德海用手指轻轻地弹了弹那花瓶,又缩回了手。 “福太妃,你宫中的这花瓶好精致。” “安公公,这花瓶是当年先帝赐的,我一直都十分小心地保护它,先帝说花瓶 还是宋代的徽宗爷的宝物呢。” 一听是宋代珍品,安德海的眼光顿时拉长了,他心中暗想: “好家伙,果然是宝物,少说也值500两银子。” 安德海装做漫不经心的样子说: “哦,原来是古董,怪不得奴才觉得它很别致。这种古玩今天也值上个百十两 银子吧。” 一听值百十两银子,福贵人为之一动,娘家就这么一个弟弟,不争气的弟弟又 犯了事儿,几个侄儿吃了上顿,吃不上下顿,这做亲姑姑的心似刀绞,她心一横, 豁出去了,什么怀念不怀念的,眼下顾活人要紧,不能眼瞅着亲人都挨饿吧。于是, 福贵人试探性地说: “唉,值再多钱又有什么用呢?还不是摆放在我这儿一钱不值。” 安德海一听福贵人的话中有话,便不失时机地说: “那也不能这么说,摆在这里的确是一钱不值,可若想把它变得值钱,也不是 不可能的事。” 福贵人一听有门儿,便追问: “安公公有办法,把这花瓶变成值钱的宝物?” 安德海瞅瞅四处无人,便贴近福贵人的耳边,悄悄地说: “只要你舍得,奴才保管给你换100两白花花的银子来。” 可怜当年也曾风光的老妃子,今天已沦落到卖心爱宝物的境地。她有些不忍心 地、小心翼翼地把花瓶用一块红绸子包严实,交给了安德海。果然,没过几天,安 德海就送来了100两银子。 看着老太妃喜形于色的样子,安德海心中直高兴,他高兴的是单是这只花瓶, 他就从中获得450两银子。 以后,安德海又不断从福贵人、祥贵人的手中弄到了不少宫中收藏的古玩字画, 从中获得大批钱财。其他一些老妃子,甚至是丽大妃,都纷纷效仿她们,暗中托安 公公卖掉一些珍宝。安德海也是越做胆子越大,他的货物来源由原来的骗发展到去 偷,他借传达西太后口谕之机,有时溜到各宫,趁人不注意便偷偷地塞进口袋里一 些值钱的东西。仅仅一年多的时间,他又骗又偷,竟收集了价值几十万两白银的宫 中宝物。 这一批宫中的珍品,数量少一点还好出手,不会引起别人的注意,可这大批量 的物品无处销赃。京城里的几个大买主,渐渐也知道了安德海的身份,他们故意把 价格压得低低的。他们声称万一闹翻了脸,便到宫中去揭安德海的老底,气得小安 子口吐白沫: “龟王八孙子,抓安某的把柄,有一天,安公公让你们好看。” 说归说,嘴上痛快罢了,安德海毕竟不敢对这几个古董商怎么样。他安德海是 何等聪明之人,他可不愿意来个鱼死网破,那样,对谁都没有什么好处。 想来想去,安德海觉得不宜再在京城里卖古玩了,应该走远一点。俗话说“天 高皇帝远”,如果能有机会下一趟苏杭、南京,那该有多好呀。亲自到南夷之地卖 古玩,不怕别人从中渔利。 这些日子,安德海的老婆马大奶奶厌倦了跟随阉人丈夫安德海到酒楼里吃饭。 因为,虽然丈夫耀武扬威,处处受人款待,但她总觉得有人在背后议论她似的。 “阉人,太监。” “给不中用的男人做老婆,守活寡,真没出息。” 虽然人们并不直接当着马大奶奶的面子上,可马大奶奶一见到人们三五一群围 在一起说悄悄话儿,她就疑心是说她和她的阉人丈夫的。这种疑神疑鬼的日子很不 好过。有些时候,竟弄得她心神不定,十分痛苦。她的这种心病又不便直接向安德 海倾吐,谁叫你当初愿意嫁太监的。 一个人长期压抑,心情忧郁,势必导致性格扭曲。马大奶奶的脾气一天比一天 坏。而安德海非常看中他的这个如花似玉、貌美无比的媳妇,他尽力克制自己,讨 老婆的欢心。这天,安德海伺候了一夜的西太后,早晨回来,显然已是精疲力尽了, 回到安宅,他一见到唇似樱桃,腮似桃花,眉如柳叶,发如瀑布的娇妻,一夜的疲 劳全没了。他打趣地捏捏老婆的脸蛋,马大奶奶却生厌地推开了安德海的手: “去,去,去,别在这儿烦我。” “咦,我的大奶奶,怎么了?不高兴?” 安德海关切地询问老婆,他发现老婆的脸上似有怒气,便以为老婆受不了一个 人独守空房的寂寞。(实际上,每逢安德海在西太后那里侍寝,马大奶奶并不寂寞, 管家黄石魁每次都乐颠颠地“孝顺”女主人。) “小玉,今儿个,我带你去天一阁酒楼吃海虾,怎么样?” “不,哪儿我也不去。” 马大奶奶的口气十分强硬,安德海弄不清老婆为何如此生气。他又嘻皮笑脸地 哄着: “你想到哪儿去,我一定带你去。” 马大奶奶望了望安德海,突然,她鼓足勇气说了句: “我要出京,我早就听人说过‘上有天堂,下有苏杭’,我想去逛逛苏杭。” 安德海一听,老婆的要求正和自己的打算不谋而合,便高兴起来: “我的小乖乖,我一定满足你的要求。” 马大奶奶半信半疑地望着丈夫,安德海肯定地点了点头。 小皇上恨透了小安子,一次安德海硬让小皇上赐给他几个字,小皇上随手写了 个“女” 字, 经西太后一分析,可把小安子的魂给吓掉了。“安”字上面少了个 “宝盖头”,就变成了“女”,这分明是小皇上想要小安子的头。小安子又哭又叫, 西太后出于无奈,只好让小安子避一避。再说,小皇上已15岁了,眼见着就要大婚 了,安德海便借机向主子请求,出宫采办大婚所用的衣料。这出京不是一举两得, 而是一举多得。卖古玩,沿途再搜刮一批珍宝;满足老婆的要求;避避风头,让小 皇上消消气;让西太后体尝一下小安子不在眼前的滋味,以后会加倍爱惜小安子。 想得停当,安德海便寻求机会,请求出京南下。 “小安子,你也过来瞧瞧这礼单。” 西太后正在东暖阁仔细地看着内务府刚呈上来的礼单。什么礼单?还不是准备 小皇上大婚的购物单。 “庶,主子明鉴,奴才是个粗人,不懂得皇上大婚的规矩。” 安德海凑近西太后的身边,他装模作样地看了一会儿,又轻轻地叹了一口气。 “小安子,怎么了?” “主子,奴才觉得平民间娶媳妇,都是竭尽全力,把婚礼办得风风光光的,更 何况万岁爷大婚呢。” “我也觉得内务府呈上的礼单有点太寒碜了。” 西太后与小安子真是心有灵犀一点通,她为有这么一位知心人而高兴。西太后 随手放下礼单,说: “先放着吧,以后慢慢再说。” “主子,时候可是不早了。东西都要到江南、广东采办,再运进京,若是主子 看不合适,可以趁早调换,晚了,换也来不及了。” 西太后被小安子的一席话说动心了,她说: “你说的也是个理儿。可是,谁去早早采办呢?” 西太后又犯难了,她心中明白,小安子想领这美差,可大清宫有规定:太监不 准出京,擅自离京要杀头的。她可不愿意让小安子去送死,所以,她叹了一口气: “没合适的人去采办,我也不放心,这事儿体要再提了。” “主子,奴才愿为主子效劳。” “你,不行,你擅自离京,万一被鬼子六抓住把柄,他会治你罪的。” 安德海不愿失去这千载难逢的好机会,便急促地说道: “主子,你不用担心,咱们不张扬就是,悄悄地走,悄悄地回,奴才尽快办完 事就赶回来,最多不过二三个月的时间,不会有人知道的。奴才一定把事情办得好 好的,保管主子您高兴。” 西太后经不住小安子的再三请求,便勉强点头了: “好吧,难得你有这份孝心。不过,路上不要大张扬,还是收敛一点的为好。 快去快回,谨慎行事。” “谢主子。” 安德海磕了个响头,喜得西太后一把将小安子揽到了怀里。 -------------- 书 路 扫描校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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